《如水》第七期編委答(三)

(編按﹕《如水》每期均會邀請讀者向編委直接發問各種問題。收集問題後,編輯部將加以整理,並轉交編委回應。任何人士均可發問,有意者可按此。)

讀者:

早排澳洲 71 搞集會睇返反送中紀錄片時,有勇武派手足嚟鬧場話睇吓電影係光復唔到香港。呢度唔評論佢哋搞自己人場嘅做法,道理大家都明,但香港乜宜家仲有勇武抗爭嘅空間咩?想知道編委們點睇勇武抗爭剩餘嘅路線同可能?

如水編委 — 黃台仰:

在回答現時香港還有否勇武抗爭的空間前,或許首先弄清大家所理解的勇武抗爭是甚麼。勇武抗爭的空間是否只局限於街頭的前線抗爭?它是單指激進行動還是某種心態?

「勇武抗爭」在不同時期都有不同的理解及想像。在 2014 年雨傘革命前的語境,推鐵馬、 與警察有輕微碰撞已經算是勇武行動。在後雨革時期,勇武行動的定義躍升至與政權及警察更激烈、更直接的衝突,如在「光復行動」及「魚蛋革命」中示威者的行動。在 2019 年的革命,勇武行動終於被廣泛接受,成為整場革命中其中一個最常見的策略。在政權及警方不斷升級的暴力下,勇武行動因此在短時間內,由快閃佔路升級至「火魔」、「裝修」,甚至「玩具」。

2014 年前的所謂勇武行動,在 2019 年的語境中變得不再勇武。由此可見,「勇武」指的並不是某套特定行動,而是一套指引行動的心態。那「勇武」心態是由甚麼特質構成?

要了解「勇武抗爭」不能忽視它在香港社會運動中發展的脈絡。「勇武派」的出現,起初是為對抗傳統社運組織的「和理非」教條。作為「勇武抗爭」其中一位最重要的推手,梁天琦曾言:「和平、理性、非暴力,有啲人仲覺得應該要非粗口。佢哋覺得呢啲嘢係天條,一定唔可以違背。當喺金鐘呢個地方,有義士衝出龍和道嘅時候,結果就畀一班教條主義嘅示威者拋棄。我哋反對嘅係呢一樣,我哋反對嘅係教條主義,而唔係和平集會或者公民抗命本身嘅能力。」

對教條主義的否定意味著抗爭者應該因時制宜。

簡單而言,因時制宜即是抗爭者根據自身及外在條件,計算出一個最有可能達成目標的行動,背後的思考是跟從理性原則。以 612 包圍立會為例,當日群眾的目標是阻止送中條例二讀通過。大家十分清楚,若然當日不嘗試包圍立法會阻止議員進場,二讀將會通過,當天的抗爭亦會失敗告終。在這樣的條件下,不採取更「激進」行動,整場運動將會注定失敗。採取「激進」行動雖然未能保證一定成功,但至少成功率比不採取行動或採取象徵式行動高。

採取「激進」行動意味著風險及代價亦會相應提高。我認為「勇武」的核心特質在於,當面前唯一可行的選項是高風險、高代價的行動,但仍然願意冒險,以換取更高的成功率(或至少為僵局帶來變數)。

「勇武」是一種願意冒險,不惜犧牲,亦要為整場運動及族群帶來可能性的心態。

回到讀者問題,若然對「勇武抗爭」的理解不再只流於形式上,便會明白在現時的香港,任何有機會帶來新可能性的抗爭,都會面對極高的風險及代價。所有,仍然願意去冒險,去犧牲的抗爭者,在我看來都已經是勇武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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