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特寫】移澳港人六十歲讀大學圓藝術夢 越洋英國辦展 探問離散鄉愁

走過大半生,或曾為工作通宵達旦,或曾為生計四處奔波。當耳順之年已至,總算有些閒暇消遣,你又會如何規劃餘下的人生?

今年 1 月初,英國錫菲(Sheffield)市中心的一個街角,行人穿著禦寒衣物匆忙而過, 有間不太起眼、叫 Bloc Projects 的樓上畫廊,正舉辦一個題為 Longing for Home II(思鄉)的展覽。香港公民社會前景黯淡,展品或許會教港人有所共鳴——無法打字的打字機、分成 47 份的蛋殼碎,以至隨處可見的紅色和紅線……

對舉辦展覽的藝術家鄭詠兒(Pamela Leung)來説,這些作品固然有她對香港時局的理解,亦訴説著她自 26 歲起,隻身到澳洲闖蕩和工作四十載的所見所感。現年逾七旬的她,60 歲始於大學攻讀藝術,修畢兩個學士和一個碩士課程,偶有獲獎之餘,亦啓發她以藝術呈現各類社會議題。就好比其中一件以雞蛋殼碎為核心的作品,在雞蛋與高牆之外,她説,蛋殼表達了自己初到異地時不諳當地文化,好像「walking on eggshells(在蛋殼上行走,英文諺語,意謂如履薄冰)」的拘謹和忐忑;它們的破碎則是因曾遭受仇恨言論,有如「遭人踐踏」的側寫。移民者圍繞對身分的摸索,以至那一抹鄉愁,她認為,也許是很多港人正面對的事。

有言「此心安處是吾鄉」,當港人們帶著 2019 年社運的記憶和情緒,離開熟悉的土壤,移民潮浮現之際,不禁一問:鄉思, 思鄉;但鄉在何處?根在何方?


成立於 2002 年,樓上畫廊 Bloc Projects 一向與其他本地藝術組織、大學和慈善機構有合作。採訪當日天色陰喑,過去一周亦常有驟雨,行人頂著寒意急步路過畫廊門口。(筆答 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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抗拒「家長式制度」 為自由孤身闖澳洲

那是「普慶戲院放住長城、鳳凰(左派電影公司)嗰啲戲」的五、六十年代,與很多香港人一樣,鄭詠兒的家庭並不富裕,一家七口居於尖沙咀廣東道其中一個細小的單位。身為家中二姐,她代替因病住在寄宿學校的長女,肩負起照顧自己和弟弟妹妹的責任——小四時已學曉煮飯,小學會考後更隻身到各中學遞交入學申請。辛苦嗎?她笑説,「細個唔識辛苦,或者向來都係咁辛苦啦」,但認為正是這個環境,使她變得獨立,以後驅使她「咁勇一個人走去澳洲」。

升上中學後,她逐漸展露對藝術的興趣,「畫畫成日貼堂」,更獲老師引薦跟一名畫家學畫,只是因費用高昂而告吹。17 歲完成會考那年,香港水墨大師呂壽琨在中文大學開辦校外課程,即便鄭詠兒從未學習過水墨畫,依然成功通過入學試並獲取錄,但同樣因無力負擔千元學費而放棄。她為求繼續學業,只得半工讀積攢學費,在樹仁書院讀了 1 年預科,此後便直接投身社會,做機場免税店的收銀員,再到銀行工作兩年。她當時覺得,藝術不會被容許、亦不可能用來謀生,而「設計係最接近藝術嘅嘢」,為追求夢想,私下辭去銀行工作,轉到薪資少一半的櫥窗裝飾公司入職。

「靜雞雞辭咗份工,係我第一次咁反叛。」這個看似衝動的決定,讓她與現在的丈夫結緣,也成為她對「家長式制度」不滿的註腳。她説,父親對當時仍是她男朋友的丈夫非常不滿,她每日歸家亦難逃責罵,曾被指「你咁苴(差勁),揾返嚟嘅人都係咁苴」,對此感到「好傷自尊」。父親還禁止她束長頭髮、穿長裙。她說,父親對她追求流行時尚嚴厲規管,以至他的其他中國傳統價值觀,反映「家長式制度」下沒有自由,促使她離開香港。自言一生從未敢反駁父親的她,縱使再乖巧也有忍耐限度。談及最壓抑一次,她記得父親看輕她難有長進,説:「我話你知呀,你今日依個鄭詠兒,同出年嘅鄭詠兒都會係一樣㗎」。當時她碰巧得悉澳洲正特赦非法移民,便暗下決心:「好,我出年就唔會喺呢度,亦唔會好似你講嘅咁樣,我將會係一個不一樣嘅鄭詠兒。」


鄭詠兒與一眾藝術家分享對自身和港人社群未來的想像。(筆答 攝)

得到父親批准後,26 歲的她,懷揣著向父親借的 300 澳元,以及 3 個月的旅遊簽證,便抱著「一個賭徒心態」,踏上飛往雪梨的單程機。

「我好記得係我人生第一次搭飛機,仲要一個人。我一路喺啟德機場行上去,我同我自己講,我今次係破釜沉舟,我唔會返轉頭。」

從打「黑工」到開店 白手興家闖一片天

「我對澳洲係零認識,連澳洲有袋鼠、樹熊都唔知。七十年代,美國、英國、加拿大咁熱門,邊有人過澳洲㗎?只記得黃霑先生曾形容澳洲是四十歲嘅女人,嗰個年代係冇人吼㗎!」

初到異地,人生地不熟,鄭詠兒起初獲當地唯一的朋友接濟,到其家中借宿,並找到一份晚間在中餐館做侍應的兼職。然而,當簽證過期,居留申請不獲批,她便只能自行搬走,躲避移民局官員。

讀中文中學的她,完全不諳英語,在找到廉價住處後,繼續在餐館工作之餘,亦希望同時做回老本行,便對著報紙,找平面設計的日更工作。輾轉之下,她雖沒有居留許可,仍獲一間出版社聘用,負責黑白排版,「嗰陣時我哋冇電腦,要將打字房打出嚟嘅字黏黏貼貼,好多嘢都要手畫,又要將啲嘢互相拍齊做版,交去印刷」。如是者,她朝九晚十做兩份工作,每周早晚交替共七天上班,周薪三百多澳元,兢兢業業幹下去。「除咗返工之外,你係唔會有開支,除咗返工就係返工,亦唔會有朋友同社交生活。」

7 年轉瞬即逝,期間她男朋友取得居留許可,到澳洲和她結婚定居,她亦連帶取得居留權。7 年工作為她帶來一定儲蓄,但誕下兩子後,她想賺得更多,遂決定不再打工,先花上 10 年時間經營童裝生意,惟因開設分店蝕錢離場;之後為圓自己孩時的「浪漫幻想」,再花 10 年開咖啡店,並到工業學校學習相關知識,最後獨力將店舖由 5 張檯擴展至 13 張,生意好得「間舖冇放落市場,都同時有三個買家問我想唔想賣。」2008 年,58 歲的她有感年歲漸長,欣然將店舖出售。

這般打拼,讓她曾經同時擁有 3 間屋和 2 盤生意,相信在很多人眼中,絕對算得上個成功故事。雖然不是甚麼豪宅,而且因為要付兒子們的學費等,現在只剩一間,但她説,「能夠由 300 澳元,英文都唔識講句,走到嚟呢一步,我都好為自己自豪。」一路走來跌跌碰碰,自然少不了那些汗與淚,以至懵懂和(無可奈何的)割捨。她試過經常截順風車,後來得知朋友搭乘時曾遭強姦才知風險;又,因為工作忙碌,自覺未能給兒子們所有的關注和愛,權衡之下只能將大兒子送回香港,交由家中長輩照顧。提到最難堪的場景,她記起自己做餐館時,不斷被老闆鬧,「話我冇笑容,咁我心諗我唔係嚟賣笑嘅」,當時忍不住哭了出來:「喺嗰個環境,唔識聽、唔識講,又冇經驗,又緊張,係唔會識笑㗎囉!」

「既然如此,有試過思鄉嗎?」記者問。

「冇,因為由一個真係身無分文嘅女仔,要去從零開始,你需要好專注落去 survival(生存),將所有嘅能量放晒喺建立新嘅 home 度,開始嗰 30 年,香港對我嚟講都係好遙遠。」她答得果斷,沒有猶疑,解釋著既然離港是她自己的決定,便只能相信「船到橋頭自然直」,埋頭苦幹改善生活。忙於養家糊口,為生計拼搏,連個人興趣也無暇顧及,沒去過任何藝術館,家國大事也終沒來得那般逼切:「我掛住做做做,唔會諗啲咩社會議題。記得特別係六四嗰陣時,我廿幾歲喺澳洲,都有喊㗎喎,覺得點解會有呢啲咁嘅事發生,但係最後就冇咗回事。」

三十多載,就此一別而過。

七年時間圓大學夢 擴闊眼界與思維

退休後,她無所事事,偶遇以往光顧咖啡店的一對退休港人夫婦常客,兩人提議她,「你嗰時唔係話過你好鍾意藝術㗎咩,點解唔去大學」,受啟發的鄭詠兒決定讀大學圓夢。

只是從頭開始,談何容易。她以為藝術就是繪畫,從不認識甚麼是當代藝術,也不知有行為藝術、裝置藝術等其他範疇,這麼多年來亦忙碌得極少創作。從報考其他大學遭誤解沒有中學學歷,到完成藝術文憑,幾經周折,她才獲澳洲 National Art School 取錄。

7 年時間,她完成了一個主修雕塑的學士課程,和一個主修繪畫的榮譽學士課程,並以一個藝術的碩士課程作結。兩鬢花白的年紀,「記憶力唔夠,英文又差」,學習並非易事,她只好用錄音機錄下每節課的內容;亦曾因不懂如何將文獻內容重新組織表達,直接原文照抄;又試過考試時執筆忘字,温完書「都唔記得梵高嘅名點串」,但問及有沒有課程曾不合格,她答道,「冇喎,考試或者短文功課,我但求合格,其餘嗰啲我攞晒高分(distinction)」。

從更深意義來説,這是她價值觀和眼界的改變。她笑言:「我好開心,我覺得自己直情好似個啱啱學行路嘅細路哥,先至知道原來藝術係有咁多嘢,好似發現咗自己多啲。」大學令她反思不同作品背後的故事,對周遭事物的觸覺更敏鋭,也更關心如身分認同等社會現象。她碩士時便創作了一批探討移民者離散生活的作品。2016 年畢業後,更將它們帶返香港,在金鐘的香港視覺藝術中心舉行了名為「朱.赤.紅」的個人展。2018 年,她憑著一件以霓虹燈製成的作品,獲澳洲歷史悠久藝術獎項 Blake Prize 頒發新晉藝術家獎(Emerging Artist Award)。作品上短短的一句「SORRY I NO UNDERSTAND(對不起,我不明白)」,背後卻是無數次與人交談裡,每當移民者不明白時,他們唯一能説的答覆。

「我覺得,藝術係有一個傳播信息嘅責任。」帶著這樣的心態,她走進香港 2019 年的盛夏。

「Longing for Home」:談反修例和自己

元朗港鐵站,香港時間 7 月 21 日近午夜,大批白衣人無差別在站內襲擊乘客和途人。由於兩地有兩個小時的時差,澳洲經已是次日的凌晨,鄭詠兒説,自己當時依然在盯著香港的直播。

「我嗰晚睇住直播,覺得係發夢都唔會發生嘅嘢,完全抵觸咗我嘅底線,過唔到個社會嘅道德標準,直情係難以置信(unbelivable)、荒謬(ridiculous)。」

「2019 年反修例運動,有好多嘅怒氣喺裡面。我自己都係後生嗰陣時,因為追求自由離開香港,所以我覺得香港人,尤其是後生嗰班,佢哋純粹追求言論自由同埋人權,我覺得係完全無錯。」


鄭詠兒説,這幅畫作以宣紙創作。宣紙被劃分成多格,每格至少有一個「人」字,代表因反修例運動在香港的被囚人士。(筆答 攝)

身處異國他鄉,眼看示威浪潮席捲全港,她不想「隔岸觀火」,認為可在力所能及之處盡力貢獻,故萌生舉辦今次展覽的念頭,冀藉此向外國人反映香港的現況,也讓留下來的人知道,仍然有人在為被噤聲的他們發聲,「都算係一種慰藉(healing)」。今次展覽的作品,亦因此反映著她對香港時局的理解,其中有一部顯示著「我想回家(I want to go home) 」的電視機,背後的牆上有著 12 條紅線,象徵 12 港人案;紅色宣紙被分成眾多方格,格內寫上「人」字,寓意香港被囚的示威者;另外,打字機不斷自動打出「靜音」的英文「MUTE」字樣,但字無辦法印在以舊報紙製成的回收紙上,表達著香港言論自由逐漸收窄;至於 47 份雞蛋殼碎,顧名思義代表著初選案 47 人對抗政治高牆的勇氣。


鄭詠兒説,電視熒幕上「我想回家(I want to go home)」的字樣,除代表港人離鄉背井的鄉愁,也像電視後的 12 條紅線,反映 12 港人案中每一名被捕人士的心情。(筆答 攝)

在今次展覽,她最喜歡的其中一件作品名為 Agglomerate(凝聚),共花費年半製作,是一塊由繁體中文報紙編織而成的地氈。她自己先向其九十多歲的母親請教,學習如何將報紙捲成紙條,也邀請香港和世界各地五十多名港人寄來紙條,並自己將它們編織成地氈。展覽期間,她還邀請參觀者踩踏地氈,並一起繼續編織,因為「呢件作品係由『根』嘅聯想出發,我哋嘅『根』同地氈一樣,都喺我哋腳下,而且佢哋一條條咁樣,可以無限延伸織落去」。她所使用報紙的語言也全是繁體中文,因為「簡體字得七十年嘅歷史,繁體字有五千年,係我哋身分認同嘅其中一樣嘢」,冀望港人可承傳自己的語言,有如她母親向她傳承技藝。


鄭詠兒示範如何將報紙捲成的紙條織成作品 Agglomerate,並邀請參加者一起編織。(筆答 攝)

香港近年出現的移民潮,也令鄭詠兒經常想起自己曾經的經歷和感受,畢竟,這也可能是這一代離散港人的寫照:「發生喺我身上嘅嘢,都可以發生喺你身上」。她憶述當年自己仍在餐館任職,有一晚深夜她在市郊的火車站準備轉車回家,未料剛下樓梯到月台,就有一名身材高大、光頭的白人男子迎面對她説「滾出我的國家(get out of my country)」;她又提起,在大學時,雖然同學對她很友善,但總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,「唔覺得被排擠,但你永遠覺得入唔到佢哋個圈子」,箇中原因,她認為,除了年紀以外,語言隔閡也是一大因素,「我又唔明佢講乜,佢又唔明我講乜,好多事都係咁」。

對這些經歷的感想,亦或多或少可見於其眾多展品之中。其中在一件名為 Why does god let this happen to us? (為何上帝讓這些事情發生在我們身上?)的作品,她先是收集和清洗眾多蛋殼,然後邀請觀眾在上面行走,將它們踩碎,再於今次展覽展出。她説,自己到新地方生活時,經常擔心説錯話,或者在餐廳説話太大聲被認作沒有禮貌,感覺就像「你要好小心你自己嘅行為,尤其唔想人哋話香港人乜乜物物,你就唯有隱藏自己嘅身分」。這種好像客人到訪別人家時的拘謹和忐忑,便有如行走在蛋殼上;至於第二層意義,則是面對仇恨言論以至種族歧視時無助的感受:「我便是那個蛋殼,因為人們踐踏我而過,你知道嗎?(I am the eggshell because people walk over me, you know?)」


展覽展出 47 份蛋殼碎,代表民主派初選案 47 人對抗政治高牆的勇氣。(筆答 攝)

這亦是為何她以往和今次的作品,大多是紅色的原因。她説,無論人的膚色是甚麼,在我們皮膚之下,流淌的都是紅色血液。她希望傳遞消弭種族歧視的信息。

「唔理你乜嘢顏色,我哋大家都需要呼吸,需要愛同埋關懷,都需要食嘢先至生存到。歸根究柢,我哋大家都是人。」

紅線在展覽頻繁出現。鄭詠兒説,紅線除希望表達香港言論自由緊縮處處紅線,也象徵月老的姻緣。(筆答 攝)

異鄉人的家與鄉

適應異地新生活,亦自然意味著要割捨與舊地的部分連結。鄭詠兒在澳洲的時間比在香港長更多,半生在澳洲打拼,直至 2016 年大學畢業後,因頻繁返港而認識了不少藝術家,才重新建立她與香港的聯繫。那麼,她對兩地的情感又有何不同?

「去咗澳洲之後,我成日都話自己有兩個 home 。澳洲係我現時生活緊嘅屋企,因為我屋企人都喺嗰度。而香港就係我嘅家鄉,因為鄉只得一個,就係我出生嘅地方。」

儘管稱澳洲為家,但經過近四十多年的沉澱,她仍然覺得,「自己喺個夾縫間,中文退步之餘,也無法用英文全然表達自己」。她認為,移民亦正是因為異地與原生地有所差別,思鄉之情才會油然而生,這亦是無可避免。回看自己多年來的心態,她覺得海外港人不論會否再回到香港,亦無需過於糾結過去,既然「路係要靠我哋自己行出嚟嘅」,只有積極向前看,才能展開新生活。


前跑馬地區議員、藝術家張嘉莉出席座談會。(筆答 攝)

相較離散港人們仍在適應新生活,她這種清晰和肯定的心態,便似反映港人們在探索身分認同的路上,跌跌碰碰走在不同階段上。展覽的其中一日設有座談會,與會者除了鄭詠兒,還有四名移英港人藝術家,包括前跑馬地區議員張嘉莉。坐於柔和黃光之下,各藝術家向十數名英國人和港人參與者,坦誠分享他們對香港和自身未來的想像。有人感慨道,「每晚瞓覺都夢到香港」,牽掛著親人與朋友;亦有人對如何在英國繼續藝術創作感到迷惘;還有人笑言,自己在香港自居「開明(liberal)」和「民主(democratic)」,「抵埗後卻發現原來英國更開明」,正重新建立自己身分。

那前路茫茫,港人們又該走向何方?身分認同本身具流動性,而人也可以有多重身分,展覽不會亦不能為十數萬人的港人代言。這問題的答案,或許將要留待港人逐漸在異國生根時,才能找到。


鄭詠兒説,該部打字機是她最自豪的作品之一。以舊報紙製成的回收紙,象徵香港言論自由隨著蘋果、立場等主流傳媒結業而倒退;上下兩行各四張擺放整齊的 A4 回收紙則寓意被禁的示威口號「光復香港,時代革命」。(筆答 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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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詠兒現時正在澳洲策展。展覽名為「Hello 你好嘛?」,由澳洲港人組織澳港聯主辦,展出 12 位港人藝術家的作品。詳情可參考展覽 Instagram 專頁

地點:Articulate Project Space, 497 Parramatta Road, Leichhardt NSW 2040, Sydney

日期:6 月 16 日(周五)至 7 月 2 日(周日)

費用:免費


「你好嘛?」:鄭詠兒邀請參觀者寫下這句幾近變得氾濫的問候語,在香港正值滔天巨變之際,各人離散之時,停下來認真關心自己和他人。(筆答 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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